逍遥学能 2014-03-30 09:06
摘要：本文介绍了晚清使用最广、最有影响力的英语教科书《华英初阶》的内容和结构，分析了《华英初阶》的特色和创新之处，探讨《华英初阶》成功的原因。文章指出，《华英初阶》注重英语初学者的语音训练，内容循序渐进，容易被学生接受；书中宣扬了宗教思想。其首创了中英文并列排版的方式，给教师的教学和学生的学习提供了便利，受到了社会的欢迎，取得了巨大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华英初阶》的成功得益于编译者谢洪赉扎实的学术研究和商务印书馆敏锐的市场调研。
关键词：华英初阶；晚清英语教科书
晚清时期使用最广、最有影响力的英语教科书当属《华英初阶》与《华英进阶》。此二书由谢洪赉译释。商务印书馆于1898年出版《华英初阶》后，大受欢迎，“行销极广，利市三倍。” 一版再版，“至1917年该书已印行63版，1921年达77版，直至1946年还在重印。” 商务印书馆乘势而上，请谢洪赉以同样的形式译注了《华英进阶》五集，即《华英进阶初集》(English and Chinese First Reader)、《华英进阶贰集》(English and Chinese Second Reader)、《华英进阶叁集》(English and Chinese Third Reader)、《华英进阶肆集》(English and Chinese Fourth Reader)、《华英进阶伍集》(English and Chinese Fifth Reader)。《华英初阶》与《华英进阶》出版后又经历多次改订重版,盛行几十年,是建国前主要的学校英语教科书 。
《华英初阶》一出版便风行一时，大获成功，之后才有《华英进阶》的后续编译和出版。本人有幸在人民教育出版社图书馆馆藏中找到《华英初阶》1918年重印本的影像本，得以一睹“芳颜”。本文通过对《华英初阶》这本晚清英语教科书的分析，试图展示该书的风貌，揭示该书成功的原因，探寻成功教科书蕴含的规律，以期对当今教科书的编写有所启迪。
一、《华英初阶》的出版背景
晚清时期，西方列强的船坚利炮打开了清廷对外紧闭的大门，中国进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时期，西方国家在中国建立租界，在港口建立通商口岸，英语逐渐成为获取丰厚收入的捷径，学习英语的风气日渐浓厚，连光绪皇帝也开始学习英语 。当时社会上流行的各种英语教材，都是母语为英语的外国人所编写，其中采用最广的是英国人为其殖民地印度的小学生编写的印度读本Primer。该书用英文撰写，没有中文译注，对中国初学者来说，十分不方便。夏瑞芳、鲍咸昌兄弟等人于1897年创办商务印书馆，他们敏锐地意识到英语教材市场大有潜力，聘请他们的姻亲谢洪赉牧师，将这个为印度人写的课本翻译成中文，采用中英对照的方式编排出版，取名为《华英初阶》。
二、《华英初阶》的内容和结构
《华英初阶》是英文初学者的入门用书, 谢洪赉在《华英初阶》前言部分的PLAN ON THE BOOK中指出编译该书的目的:The chief object is to teach reading, in a graduated course, by means of the easiest and most useful words. (主要目的在于通过渐进式的课程和最简单和最实用的词汇，来教授阅读。）该书第一课的前面有两个拼写板块，SPELLING OF TWO LETTERS（两字母拼写，如ba, be, bi, bo, bu, by; ab, eb, ib, ob, ub等）和SPELLING OF THREE LETTERS（三字母拼写，如bla, ble, bli, blo, blu, bly等）。教师教学“可自一课起，不必首读字母。”
全书共有90课，分为15个板块内容，板块的名称位于每一页的页眉正中，按编排的先后顺序罗列如下：
WORDS OF TWO LETTERS 从第1课起到第16课止，学习简单的两字母单词，如no, am, me, be, at, in, do, to等。。
REVISAL LESSONS 从第17课起到第20课止，复习本书前面所学的全部字母、单词及其中文释义。
SHORT VOWEL SOUNDS 从第21课起到第36课止，学习元音字母a, e, i, o, u在闭音节中的发音，如cat, man, hen, red, leg, kid, win, him, dog, rob, cup, run等。
CAPITAL LETTERS 从第37课起到第42课止，学习26个字母的大写。
VOWELS LENGTHENED BY FINAL E 从第43课起到第56课止，学习元音字母a, i, o, u在开音节中的发音，如cake, made, rice, hole, rule等。
VOWELS MODIFIED BY R 第58课和第59课学习元音字母a, i, o, u和re组合的发音，如bare, dare, care, fire, tire, here, more, sore, cure, sure等。
EXERCISES ON O MIDDLE AND E 第63课练习元音字母o位于单词中间的发音，如come, done, son, some, none, love等。
EXERCISES ON V, W AND X 第67课练习辅音字母V, W和X在单词中的发音，如vine, give, six, wine, line等。
EXERCISES ON CH 第68课练习辅音字母组合CH的发音，如chin, chat, chase, much, such, rich等。
EXERCISES ON SH 第71课和第72课练习辅音字母组合SH的发音，如she, shot, shake, shy, shut, shame, 高中物理 ship, fish, wish等。
EXERCISES ON TH 第75课练习辅音字母组合TH的发音，如then, both, with, those, these等。
EXERCISES ON WH 第76课练习辅音字母组合WH的发音，如who, why, what, which, where等。
DOUBLE TERMINAL CONSONANTS 第79、80和82课学习词尾两个相同辅音的发音，如sell, tell, hill, kill, well, shell, ball, call, tall,wall, fall, all等。
DOUBLE VOWELS 第83、84、87、88学习两个相同元音字母的发音，如bee, see, feed, been, seen, meet, feet, seek, teeth, week, keep, sheep, too, moon, shoot, food, soon, good, look, foot, wood, took, cook等，并辨别了元音字母组合oo发长音和短音的情况。
RELIGIOUS LESSONS 第57、61、65、69、73、77、81、85和89课都是宗教课程。
从上面的板块内容可以看出：
1. 语音学习的板块有11个，约占全部板块的四分之三，足以见得《华英初阶》对语音学习的重视。在前言部分的DIRECTIONS TO THE TEACHER（教师指导）中有专门一段针对发音教学，摘录如下：
PRONUNCIATION. --If children acquire a bad pronunciation at the commencement, it generally stick to them through life. Special attention should be paid to the English sounds which do not occur in the languages of China. Much assistance will often be given by showing the pupils the position of the lips, teeth, &c., in pronouncing certain letters. The pupils should be exercised in repeating sentences by heart as if they were conversing.
英文的大意：如果孩子一开始学到了糟糕的发音，一般情况下一辈子都改不掉了。应特别注意中文中没有的英音。发音时展示唇、齿的位置，帮助学生形成正确的发音方法。要训练学生重述句子时要像在交谈似的。这段话强调了语音学习的优先性和重要性，并指明了语音教学的重点和难点，以及突破难点的方法。
2. 宗教课程位于全书的最后共有9课，占全书总课数的十分之一，比重较大。宗教课程里面有宗教宣传，如第85课宣扬了“灵魂永存”、“善人升天，恶人下地狱”等宗教思想：
My body will die. 吾身必死
My soul can not die. 吾魂不能死
At death the souls of good men go to God. 临死时，善人之魂则诣上帝
The souls of bad men go down to hell. 恶人之魂下入地狱
Pray to God to make you love Him. 求上帝使汝爱之
O God, let me not go on in sin! 上帝乎，莫使吾恒居罪中
O God, make me fit to live with Thee. 上帝乎，使吾配与汝同居
宗教课程中除了宗教宣传外，还有晨祷词和晚祷词，以及晨祷文、日祷文和晚祷文，共5篇。在《华英初阶》前言部分DIRECTIONS TO THE TEACHER中郑重指出：“They should never be used for teaching spelling, &c.”（这些宗教课程决不应该用作拼写等教学之用。）以示对上帝的尊重和爱戴。
本书遵循循序渐进的原则，从字母、拼写、单词、句子逐渐过渡到宗教课程的篇章，课文容量由少到多,内容由简单到复杂,呈现螺旋式上升趋势。
每一课中一般教授六个新单词，用大而加黑字体列于课文之上，形成视觉冲击力，使学生一目了然。每个新单词旁加注中文释义，便于学生理解。课文是针对新单词的例句,每个单词一个例句，旁为文言翻译。从例句的类型来看，既有祈使句、陈述句、疑问句，也有简单句和复合句。如：
learn 学习 （单词及释义）
If not, he must learn it. 若不能，彼须习之 （例句，复合句）
bee 蜜蜂 see 见，观 seen 已见 meet 迎，遇 （单词及释义）
I see a bee. 吾见一蜜蜂 （例句，简单句之陈述句）
Have you seen him? 汝见之否 （例句，简单句之疑问句）
Come and meet me. 来迓吾 （例句，简单句之祈使句）
每页课文下面有小字部分,有的是TO THE TEACHER(致教师），提供教学指导，用英文而没有中文翻译。如第一课下面的小字部分：
1st Lesson.--The teacher should write the letter o on the blackboard. the pupils should be asked its shape; they should not be told. This is the best way of fixing the letters in the memory. It is round like a ring, &c. Its sound should next be given. The pupils should then make their fingers go round in the air, repeating the sound of the letter. After a time, they may write the letter on the blackboard. The letter n should next be taught. The pupils should be questioned on its shape, how it differs from o, and what it is like. It may be compared to a little stool with two legs. Its power should be given, not its name. The pupils should form the letter in the air, and give its sound. Next join the letters n and o, forming the word no. This should be repeated again and again, and the meaning explained in the vernacular. The pupils should be made to use the word. The teacher may ask, in the vernacular, Are you a horse? and bid the pupils answer in English, no. The same course should be followed with other letters and words.
Letters on cards are excellent at the beginning.
上文提供了字母o和n以及它们组成的单词no的详细教学步骤和建议，对刚开始教学的老师进行细致入微的指导，有利于课堂教学顺利开展。
有的小字是练习题。如第21课的页面下有练习题的设置：
Exercises.--New sentences, composed of the same words, are given at the foot of each page, that the teacher may question the pupils on their meaning in the vernacular. The pupils, when further advanced, may form new sentences in English.
上段英文告诉我们，从第21课（含）起，每页页脚用小字给出新句子，这些新句子仍然是针对单词的例句。教师要求学生用本地语言翻译，英语水平更高的学生还要求新单词造英语句子。如第83课的小字：
83. Run and see. 且走且观 I have seen a bee. 吾见一蜂 Did you meet him? 汝尝遇之乎?
这些英文句子就是对该课新单词see, seen, bee, meet的补充例句。不过，谢洪赉编译后的《华英初阶》已经给出了这些句子的文言翻译，作为翻译练习的作用就无从体现了。如果谢洪赉把这些小字部分的新句子的翻译附在书本的末尾，既能考查学生对新单词的掌握情况，也能便于学生自学，一举两得。
三、《华英初阶》的创新之处
《华英初阶》“首创中西文并列排版方式,即在英文原著旁列华文为注释,大大改善了当时的英文教学。”③ 难能可贵的是，这种中英文并列排版的方式，在当时并没有先例可循，是我国自编英语教科书历史上摸索出来的宝贵智慧结晶，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国内学者石玉指出，“《华英初阶》中比较准确的中文注释，为英语教学提供了依据,教师以此做参考,教学的准确性得以基本保证,特别是为学习者提供了自学的可能性。这种于教师于学生在使用上的便利性,使得许多学校均采用此教科书,大大促进了当时中国英语教育的发展。”③
中英文并列排版的方式，给学校的教学提供了便利。商务印书馆在利人的同时，在商业上也收获成功。凭借《华英初阶》和《华英进阶》，商务印书馆取得了巨大的经济和社会效益，迅速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从一个小作坊一跃成为教材出版界的巨擘。直到解放前，商务印书馆雄踞中小学教材出版的垄断地位。《华英初阶》作为小学英语启蒙教材，陪伴了一代儿童的成长，给他们留下了美好的回忆。现在我们还能在名人的回忆录中看到《华英初阶》的影响，这些名人数不胜数：胡适、周作人、吴稚晖、梁漱溟、郑晓沧、周越然、章克标、陆佩弦、王辛笛……
四、《华英初阶》的启示
英语教材《华英初阶》的成功得来并不偶然，深入分析成功的背后蕴藏的必然性，对我们当今的英语教材研发和编写具有重要意义。
扎实的教材分析和研究奠定了《华英初阶》成功的基础。谢洪赉在编译《华英初阶》之前，对当时流行的英语教科书进行了扎实的学术研究。他研究了当时流行的印度读本（Indian Readers）、华英初学、英语初阶等多种读本，细致分析了每种读本的编写情况、内容特点、形式风格、适用对象、生字课文的安排等，并对这些教材的优缺点进行了研究。通过对比分析，他发现使用广泛的印度读本（即Primer）在课文编排和内容选材上有优势，认为“是书之组织有极臻完善者”， [656]并以之作为他后来编译《华英初阶》和《华英进阶》的原本。谢洪赉的独具慧眼让《华英初阶》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从源头上保证了《华英初阶》的上乘质量，和别的教科书比较具有明显的优势。
对学校英语课堂教学实际了如指掌。原版教科书由于没有中文注释，对英文初学者来说，课文意思不明白，难度太大，不便于自学。教师在课堂上口译课文，学生即时记录中文释义，由于没有准确的译文,学习者特别是初学者不具备自学可能性,甚至对已学内容的复习也相当困难。商务印书馆掌握了英语教学的实际需要，将原版教材注上中文释义,采取中英文两种文字编排,成功地解决了采用原版教材教学的种种不便。出版后大受欢迎，成为英语学习者的首选课本。
总而言之，《华英初阶》的成功一方面来自于教材编者扎实的学术基础，另一方面也离不开出版者敏锐的市场调研。编者的学术能力保证了教科书的高品质，而市场调研则能让教科书适销对路，真正满足时代的需要，促进英语教育事业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