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学能 2018-09-22 15:55
两个世界
那是周小逝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女生。站在讲台上，两腿发软，还要迎接这样犀利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看穿。凌霄，人如其名，“凌驾云霄”，这是周小逝对凌霄的第一感觉，也是一直以来的感觉。
周小逝是一个很乖的学生。在她心里，好好学习，考个好学校，找个好工作，有个安稳的家，一辈子平平淡淡，这就是她的目标。因为妈妈喜欢，所以她来到了这个学校，即便她不喜欢，谁叫她是个乖孩子呢。时间长了，周小逝也发现，和她的感觉一样，凌霄的确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生，但是她没有朋友。凌霄太孤傲，太直，对一切，都太不屑一顾。没人能理解她们后来怎么会走到一起，周小逝也不明白，也许对凌霄的感觉，一直都是崇拜。
周小逝和凌霄成为朋友，不是由于有过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只是一个东西掉了，另一个捡起来了而已，如此简单。当周小逝满怀期待地问道：“我们交个朋友吧？”“无所谓，”女生干净地回答，拿过东西，转身就走。这并没有打击周小逝的信心，反而让她更确定对凌霄的感觉，“嗯，我是喜欢她的。”她崇拜凌霄，崇拜她身上自己永远也拥有不了的东西。
周小逝就这样每天都跟着凌霄，即便她们之间很少说话。凌霄喜欢坐在树下看书，尤其是梧桐。周小逝很喜欢看凌霄在梧桐树下看书的样子，那么安静，美好。她曾经把它拍下来，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凌霄，那时候，是她第一次在凌霄的眼睛里看到一丝的温暖。
除了周小逝以外，没有人愿意离凌霄很近。凌霄家境不好，幼儿丧父，母亲一人把她拉扯大，但听说她和***妈的关系不好，经常吵架，终究都是为了她的学习。凌霄成绩不好，但其实周小逝知道，凌霄其实成绩很好，只是她不愿意考得很好，不想让***妈知道她成绩好，无非就是为了画画。凌霄很爱画画，几乎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她画的画很漂亮，但她的画里从来都没有人，只是景。周小逝总是不理解凌霄，何必为了画画，和妈妈闹成那样，还放弃学业。
终于有一天，凌霄的妈妈生病了，还很严重。班里有传闻说是凌霄把***妈气成那样的，说凌霄没有良心，没心没肺。周小逝听到这些很难受，但凌霄还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依旧还是冷漠。周小逝的同桌劝周小逝离凌霄远点，“她会把你害了的，”凌霄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周小逝想追上去，但总是迈不出脚，她看着凌霄，希望她能停下来，给自己一个解释。但凌霄依旧我行我素，留给周小逝的，只是一个背影。周小逝突然想到了有一次在奶茶店里，凌霄抬头看着窗外，眼里仿佛是一片大雾。“周小逝，周小逝…你不知道画画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懂，不懂…”她喃喃的说道，声音如梦如幻，仿佛是在对周小逝说，又好想是自言自语。
那天放学后，周小逝去了凌霄的家，那时一个很偏僻的胡同里，房子很旧，楼道里是一片漆黑。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吵架声，锅碗瓢盆摔在地上刺耳的声音。周小逝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突然，门被打开了，一抬眼，就看到了凌霄。凌霄惊异地看着周小逝，“周小逝？！”周小逝咬咬牙，“凌霄，我…”周小逝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屋里一片狼籍，她试着劝凌霄。“凌霄，不要再这样了，没有必要为了画画弄成这样。”凌霄低着头，靠在门边，夕阳照射在她的身上，全身一片橘黄色，但脸却在一片阴影里，看不见她的表情。她沉默了一会，声音低哑，“周小逝，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之间的距离，太遥远。”说完，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楼道里重新陷入一片漆黑，周小逝直僵僵地立在那里，突然间瘫软下来，眼泪刹那间崩溃，就像沦落在黑暗里。
从那以后，周小逝再也没有见过凌霄。她第二天就转学了，她走的原因各种猜测都有，越说越难听。周小逝像原来一样依旧是个乖孩子。只是偶然看见一棵梧桐，会望着发呆，回过神来，使劲地转过头，继续向前走。时间终究还是能摧毁一切，周小逝也慢慢地开始遗忘那些不美好，绚烂的记忆，珍存就好。
周小逝就像她的目标那样，考上了重点高中。生活依旧平平淡淡。一天早晨，周小逝起来吃早餐，得到了一个包裹，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寄过来的。拆开来，先是一个获奖证书。证书上名字那栏“凌霄”两个字刺痛了她的眼睛，好不容易封存的记忆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凌霄得了美术大赛的金奖。旁边是她的获奖作品，画上是一棵梧桐，落叶满地，梧桐的几米外站着一个清纯的女孩，有着灿烂的笑容，但周小逝认为少了什么，少了一个人，少了那个坐在树下的人。这幅画的名字叫《祭》。周小逝的眼泪终于崩塌，再也忍不住。包裹的最后是一张白纸，上面干干净净地写着两句话：
“你是你，拥有翅膀却舍不得飞翔的你。我是我，没有翅膀却挣扎着飞翔的我。”
周小逝咬着嘴唇，强迫自己压抑着快要崩溃的情绪。“小逝，快来吃了，一会还要上课，”妈妈的声音传来，周小逝立刻擦干眼泪，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走回餐桌。不经意间，一滴泪低落在牛奶里。终于明白“我们之间的距离”，这个世界的我们，两个世界的人。